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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现代诗歌3篇(加赏析)

| 敏清

  在与林徽音这场悲剧的恋爱中,徐志摩写下了《雪花的快乐》、《落叶小唱》、《这是一个懦怯的世界》、《为要寻一颗明星》、《我有一个恋爱》等情诗。下面就是小编给大家带来的徐志摩诗歌赏析,希望能帮助到大家!

  【海韵】赏析

  一

  “女郎,单身的女郎,

  你为什么留恋,

  这黄昏的海边?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回家我不回,

  我爱这晚凤欢:”——

  在沙滩上,在暮霭里。

  有一个散发的女郎——

  徘徊,徘徊。

  二

  “女郎,散发的女郎,

  你为什么彷徨

  在这冷清的海上?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你听我唱歌,

  大海,我唱,你来和:”

  在星光下,在 凉 风里,

  轻荡着少女的清音——

  高吟,低哦。

  三

  “女郎,胆大的女郎!

  那天边扯起了黑幕,

  这顷刻间有恶风波,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你看我凌空舞,

  学一个海鸥没海渡:”——

  在夜色里,在沙滩上,

  急旋着一个苗条的身影——

  婆娑,婆娑。

  四

  “听呀,那大海的震怒,

  女郎回家吧,女郎!

  看呀,那猛兽似的海波,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海波他不来吞我,

  我爱这大海的颠簸!”

  在潮里,在波光里,

  啊,一个慌张的少女在海沫里,

  蹉跎,蹉跎。

  五

  “女郎,在哪里,女郎?

  在哪里,你嘹亮的歌声?

  在哪里,你窈窕的身影?

  在哪里啊,勇敢的女郎?”

  黑夜吞没了星辉,

  这海边再没有光芒;

  海潮吞没了沙滩,

  沙滩上再不见女郎,

  再不见女郎!

  《海韵》,表达了诗人焦急、关切、婉惜的心情,而那位恋着黄昏和海滨的散发女郎,就是双足已涉险流的陆小曼。在“天边扯起了黑幕”,“顷刻间有恶风波”和“那猛兽似的海波”冲来的危急时刻,诗人对一意孤行的女郎发出了恳切的呼喊:“女郎,回家吧,女郎!”然而,固执的女郎始终不听。最后,竟慌张地“蹉跎”于“海沫”中了。诗中的女郎和险恶的环境都是象征性的,其中既深寓着诗人诚挚的爱,又流露出对爱情的深深的失望。诗的最末一节,强烈地表达了诗人那爱与痛交织的矛盾情感。“这海边再没有光芒”和“沙滩上再不见女郎”两句,可视为徐陆爱情的结束语。

  《海韵》,曾由著名语音学家兼作曲家赵元任谱曲,一时之间,人们争相传唱。1978年,中国大地冬去春来之时,又有合唱团演唱这首诗。人们陶醉于优美、悦耳的歌声中,却很少有人知道诗人的真正用意。

  《起造一座墙》赏析2

  【原文】

  你我千万不可亵渎那一个字,

  别忘了在上帝跟前起的誓。

  我不仅要你最柔软的柔情,

  蕉衣似的永远裹着我的心;

  我要你的爱有纯钢似的强,

  在这流动的生里起造一座墙;

  任凭秋风吹尽满园的黄叶,

  任凭白蚁蛀烂千年的画壁;

  就使有一天霹雳震翻了宇宙,——

  也震不翻你我“爱墙”内的自由!

  ①写于1925年8月,初载同年9月5日《现代评论》第2卷第39期,署名徐志摩。后收入诗集《翡冷翠的一夜》。

  【赏析】

  对于爱情,徐志摩说过:“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足见其态度是坚决的。可是,他留学英国时与“人艳如花”的“才女”林徽英恋爱却未能成功。回国后,他与陆小曼恋爱,虽然有情人终成了眷属,但在当时社会上引起了不少的反响,遭到了很大的压力。诗人自己说:“我的第二集诗——《翡冷翠的一夜》——可以说是我的生活上的又一个较大的波折的留痕。”收在这个诗集中的《“起造一座墙”》就是诗人当时追求坚贞爱情的自白,也是自由人生的颂歌!

  此诗采用了对第二者讲话的形式,亲切而热烈。毫无疑问,诗中的“你”正是诗人当时爱得如醉如痴的陆小曼。“你我千万不可亵渎那一个字/别忘了在上帝跟前起的誓。”起始这两句诗便点出了诗人之爱,诗人之爱热烈而圣洁。对天起誓,这让我们看到了热恋中的男女那一番纯情与挚着,投入与天真。诗人之爱,不仅与平常人之爱一样热烈、坚贞,而且多了一份美丽和想象力。古往今来不乏勇敢追求爱情的人,但在这里,爱情与“上帝”相连,实表明着诗人对爱情的理解与追求是基于特定的思想背景的,这种爱情观和“上帝”一样,是五四前后西风东渐的结果,爱情被认为是天赋人权之一种,具有神圣性和正义性。正因为有这种崭新的理性认识,诗人对属于自己权利的自由爱情的追求才更加热烈、勇敢,义无反顾;感性中渗透着理性,理性更激励着感性。

  爱情是生命之花,美丽神奇,象月似水,如清风似美酒,柔媚无比,芬芳醉人。诗人当然渴望这样的爱情:“我不仅要你最柔软的柔情/蕉衣似的永远裹着我的心。”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爱情哪!诗人用了两个限定词,“最柔软的”和“永远”,写尽了他对 自己爱情的忠贞与渴望。诗人还嫌这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情,又用芭蕉作比,芭蕉用外皮一层层地包裹着蕉干的心子,坚固无比,正象征着诗人的爱情;可是诗人的深意却不止这些,或不在这里,芭蕉树能没有心么?没有心它就会枯萎,诗人用芭蕉作比,意味着今日的爱情对他来说就是生命,失去了这次爱情就会失去生命!爱情,对诗人来说,不是人生的奢侈品,而是生命的必需品。

  可是诗人之爱也是艰难的,持久地拥有着她不容易,诗人写道:“我要你的爱有纯钢似的强/在这流动的生里起造一座墙。”在这里流露了诗人内心中的一点不便明言的忧虑。爱情,就是相爱的双方彼此之间的情感,社会中各种外在的压力对这种情感起拆散作用也必须通过相爱的双方的放弃才发生,换言之,压力永远只是外因。诗人用“流动的生里”,强调人生的变动,而不强调社会这一方面,可见他意识到个人的变化才是 爱情消失的主要原因。于是诗人才这样要求自己的爱人,“爱有纯钢似的强”,所谓强,就是对自己的爱人要坚定,只有坚定了才可以抵御各种社会的压力。爱情的力量来源于爱情的忠贞;只要忠贞,那种爱情才可以经风经雨,经久弥坚。接下来诗人用三组不同的意象构成一个层层深化的语意序列:“秋风吹尽满园的黄叶,”“白蚁蛀烂千年的画壁”代指时间在不停地流逝,美好的东西也会一去不还;“霹雳震翻了宇宙,”就不仅是美好的东西不存在,而是一切都不存在,——即使在这样的压力和动荡之下,彼此的爱情常在!秋风吹黄叶,白蚁蛀画壁,霹雳震宇宙,本来是或悲哀的、或丑的,或恐怖的景象,可是在诗人爱情之光的照耀下别具一种悲壮的美丽!

  在前边,我说过诗人这种勇敢追求爱情的态度是在新的文化背景上发生的。这种新的爱情观的核心就在于把爱情的享有上升到人生自由权利的高度,从这个意义上说,诗人追求爱情,不单单是为了享受爱情之幸福、美满,也是确证自己的人生权利和自由选择。胡适在《追悼志摩》中说:“真生命必自奋斗自求得来,真幸福亦必自奋斗得来! 真恋爱亦必自奋斗自求得来!”这里不仅强调“奋斗”,更重要的是强调自我选择的自由权利,所以追求爱情在更高的层次上也就是将“自由之偿还自由。”诗人在这首诗的最后说:“就使有一天霹雳震翻了宇宙,——/也震不翻你我‘爱墙’内的自由!”既体现了诗人对爱情的挚着追求,也体现了诗人对自由人生的信仰。因此,这首诗既是诗人的爱情自白,也是自由人生的颂歌!

  徐志摩创作《翡冷翠的一夜》前后,正和闻一多等人组织诗社,他们不满传统的呆板僵化的格律诗,也不满于五四之后有一些仅仅是分行的散文的白话诗,他们热心于输入和再造西洋体诗,努力构建一种多样化的中国特色的现代格律诗。他们运用音尺、押韵、色彩感的意象和匀称的诗行等,达到音乐美、绘画美与建筑美等三美的和谐统一。本诗就是一首从西方引进的十四行诗形式,每句字数相近,而且相关的两句诗押相近的韵:字/誓、情/心、强/墙、宙/由,这样使全诗在总体上形成了一种错落而有规律的节奏,增强了乐感;从而有助于轻灵而热烈的爱情主题的表现。

  《生活》赏析3

  【原文】

  阴沉,黑暗,毒蛇似的蜿蜒,

  生活逼成了一条甬道:

  一度陷入,你只可向前,

  手扪索着冷壁的粘潮,

  在妖魔的脏腑内挣扎,

  头顶不见一线的天光

  这魂魄,在恐怖的压迫下,

  除了消灭更有什么愿望?

  五月二十九日

  ①写于1928年5月29日,初载1929年5月10日《新月》月刊第2卷和3号,署名志摩,后收入诗集《猛虎集》。

  【赏析】

  好的诗都是用真诚和生命写就的。古今中外很多成功的文学作品表现的是悲剧性的,或苦难的人生经历或感受;从某种意义上说,艺术的美不仅是作家艰苦劳动的结果,也是以作者在生活中的坎坷、甚至牺牲为代价的。《生活》可以说是这样的作品。

  《生活》是一曲“行路难”。“阴沉,黑暗,毒蛇似的蜿蜒/生活逼成了一条甬道。”诗人在全诗一开始便以蓄愤已久的态度点题“生活”。作者避免了形象化的直观性的话语,直接采用感情色彩非常明显而强烈的形容词对“生活”的特征进行揭示,足见诗人对“生活”的不满甚至仇恨。社会本来应该为每个人提供自由发展的广阔舞台,现在却被剥夺了各种美好的方面,简化成也就是丑化为“一条甬道”。不仅狭窄,而且阴沉、黑暗,一点光明和希望都没有,更甚者是它还象“毒蛇似的蜿蜒”曲折、险恶、恐惧。然而更可悲的是人无法逃避这种“生活”。生活总是个人的具体经历,人只要活着,就必须过“生活”;现在“生活”成了“一条甬道”,人便无可选择地被扶持在这条绝望线中经受痛苦绝望的煎熬:“一度陷入,你只可向前”,“前方”是什么呢?诗人写道:“手扪着冷壁的粘潮/在妖魔的脏腑内挣扎/头顶不见一线的天光”,这几句诗仍然扣着“生活逼成了一条甬道”这一总的意象,但是却把“甬道”中的感受具体化了。在这条甬道中没有温情、正直、关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扶壁而行,感受到的是冷壁和冷壁上的粘潮;这里没有空气,没有出路,没有自主的权利,象在妖魔的脏腑内令人窒息,并有时刻被妖魔消化掉的危险;这里没有光明,一切丑恶在这里滋生、繁衍,美好和生命与黑暗无缘,而丑恶总是与黑暗结伴而行。对人的摧残,身体上的重荷与艰难还是其次的,气氛的恐怖以及信仰的毁灭、前途的绝望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人的精神;最后两句诗正揭示了这种痛苦的人生经验:“这魂魄,在恐怖的压迫下/除了消灭更有什么愿望?”

  这首诗很短,却极富有感染力;这种感染力得以实现与诗人选择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抒情视角有直接关系。在本诗中,诗人把“生活”比喻成“甬道”,然后以这一意象为出发点,把各种丰富的人生经验浓缩为各种生动的艺术形象,“陷入”——“挣扎”:——“消灭”揭示着主体不断的努力;而“毒蛇”、“冷壁”、“妖魔”、“天光”等等意象则是具体揭示“甬道”的特征,这些意象独立看并无更深的意义,但在“生活”如“甬道”这一大背景下组合起来,强化了“生活”的否定性性质。诗虽小,却如七宝楼台,层层叠叠,构成一个完整的精美的艺术世界。

  我们应该突破语义层,走入诗人的内心世界,去和痛苦的诗人心心相印。面对生活的种种丑恶与黑暗,诗人拒绝了同流合污,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在其中挣扎;挣扎就是抗争,挣扎需要力量和勇气,而面对强大的不讲完善与美的对手的挣扎命中注定是要失败的,因此,这种挣扎除了需要与对手抗争的力量和勇气之外,还必须面对来自自己精神世界的对前途的绝望的挑战;这正如深夜在长河中行船,要想战胜各种激流险滩,首要的是航行者心中要有一片光明和期待。这首诗正是诗人直面惨淡的人生时对经验世界与人生的反省,是对生活真谛的追问。然而诗人自我追问的结论却是不仅对世界,而且对自己既定追求的绝望,这样产生影响的不是发现了世界的丑恶,而是发现了自己生活的无意义,于是诗人在最后才说:“这魂魄,在恐怖的压迫下/除了消灭更有什么愿望?”最可悲的就是这样的结局:个人主动放弃生活。放弃的痛苦当然从反面却 证着对生活的热烈期待,但这种对生活的最热烈的挚爱却导致对生活的根本否定,生命的逻辑真是不可思议。对这种生活态度的最好剖析还是诗人自己的话:“人的最大悲剧是设想一个虚无的境界来谬骗你自己:骗不到底的时候,你就得忍受幻灭的莫大痛苦。” (《自剖》)这首诗的好处不在于对社会的批判;作为心灵的艺术,其感人之处在于它昭示了生命的艰难、选择的艰难。

  徐志摩是一位飘然来又飘然去的诗人(《再别康桥》),似乎潇洒浪漫,实际上他承受着太多的心灵重荷。在这首诗中,他对生活和人生给予了否定性的评价,事实上他并没有抛弃生活,而命运却过早地结束了他的生命。但是,诗人的诗久经风雨却还活着, 它用艺术的美好启示我们去追求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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